这是自从那件事后,时隔二年,祁钰第一次同她说话,可是内容却是要和她划清界限。
纪淑怡不可置信地摇头,神情像哭又像笑,“不,不可能,咱们俩的婚事,那可是老夫人默许了的,那日生辰宴,老夫人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不知道,况且要不是你临时反悔,连过礼都……”
纪淑怡一直以为祁钰是因为她下手除掉宋窈的事和她生气,却不知道早在祁钰从祁老夫人表面过寿实则想做主定下婚事的生辰宴上提前离去的时候,祁钰就已经做出了选择,这叫她如何愿意相信。
“纪姑娘也知道那已经是二年前的事了。”祁钰冷冷打断,“且说到底,那日生辰宴上祖母到底也没亲口提出婚事,至于临时反悔……”
祁钰苦笑,其实这也是这二年来他最悔恨的事,后悔自己当初的愚昧懦弱,犹豫不决,不能早点看清自己的心意,若是他能果断一些,或许就不会给别人可趁之机,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至于纪淑怡,祁钰一开始的确有所愧疚,毕竟纪淑怡所说的也不假,当初他与纪淑怡的婚事确实只剩一句话的事,就算最后也没有过明面,但说作罢就作罢多少也会对纪淑怡的名誉有损。
所以在过礼的前一晚,祁钰终于做下决定的同时,也将从密探手中截下的,纪淑怡的父亲平夷侯收受贿赂的证据压了下来。
可他没想到的是,纪淑怡紧接着就给他送了一份大礼。
想到那一晚,看到被烧成一片废墟的小院,和从中挖出的“宋窈”和“宋萱”的尸体时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直到现在还是祁钰挥之不去的梦魇。
那时的他,说是想要将造成这一切的人全部杀光来泄愤都不为过,若不是看到了那条手链,恐怕他早已疯魔。
无论他对纪淑怡是从小一起到大的情分,亦或是所谓亏欠,都早已在被那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或许还余下了仇恨。
那一份当年被他按下的证据还收在他的书房桌案上,若不是纪老夫人得到消息,用养育之恩以死相逼,平夷侯府如今还在不在都难说,恐怕纪淑怡也不可能再用如今的态度同他说话了。
忆起往事,祁钰的神色更冷,看着纪淑怡的眼神也没了一丝温度。
“往事已矣,我与纪姑娘从来就无一丝瓜葛,往后还请纪姑娘谨言慎行,免得招人话柄。时候不早了,纪姑娘还是快些出发,免得误了行程。”
说罢,祁钰不欲再多言,转身便走。
纪淑怡愣愣地看着祁钰的背影,忽地喊了一声“我不信!”随即趁其不备挣脱了陈川的阻挡,扑过去从背后抱住了祁钰。
祁钰眉宇狠狠一蹙,正欲将人推开,眼角余光却忽地瞥见不远处的巷口,一抹浅色衣角一闪而过。
祁钰的动作蓦地一顿。
但也只是一瞬,随即祁钰几乎是用掀的将身后的人扒了开来,随即大步地朝着巷口追了过去。
巷口内,宋窈惊魂未定地轻抚着胸口,原是无意撞见,却不知为何像是偷窥一般。
低头看看手里的玉佩,再想想方才看到的一幕,宋窈果断转身离去。
宋窈这次过来,原是为了还上次祁钰丢在淼淼那儿的玉佩来的。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玉佩太贵重,放在那儿一天,就让她不安心一天,还是早些还了好,正好也可以探探祁钰的口风,顺便再将话说清楚。
不过宋窈并不知道祁钰的住处,所以只好循着上次找淼淼的记忆,往李大人府邸这边找找看。
没想到刚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虽然只是远远一眼,还过了这么久,但也不知为何,宋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纪淑怡。
逃避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与此同时,一件一直被宋窈忽略的事,也因为这一幕让宋窈蓦然惊觉。
到这一刻,她才像是忽然从梦中惊醒了一般。
两年了,她怎么都差点忘了,都已经两年了。当年,她离开的时候,祁钰就已经要同那位纪小姐订亲了,如今应该已经成亲许久了吧。
祁钰来云州本就是来
办事,或许他也没想到会遇到她,如今耽搁了这么久,新婚妻子不放心寻过来也是正常。毕竟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感情自然不同旁人。
挺好的,宋窈摇摇头,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仔细想想,祁钰若真想要带她回去,哪里需要费什么周章,不过直接一声令下的事,是她瞎担心了。
这样挺好,宋窈想,如今人家正室来了,这玉佩她也不好自己还,还是找个人帮忙跑个腿吧,也省得麻烦了。
这样想着,宋窈却不知为何觉得脚底发飘,走着走着就腿一软,忙伸手欲扶住一旁的墙壁。
还未站稳,宋窈的另一只手腕便被拉住,整个人也被推着后背抵上了墙。
“这么大了,怎的越来越不会走路了?”
第66章
祁钰虽是习武之人,但因为来得急,并未刻意放轻脚步,但宋窈方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点没察觉。所以当手腕突然被拉住时,宋窈心里一惊,差点惊叫出声,可惜下一瞬就被祁钰熟悉的声音堵在了喉咙里。
宋窈愣愣地抬头看着刚刚还在脑海里,这会儿就忽然出现的祁钰,由于没有准备,宋窈的神情不似之前面对祁钰时的防备,无措中还带着一丝茫然,不一样的生动模样,看的祁钰心里无端发痒。
祁钰回想起这似乎并不是他第一次在宋窈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在两年前,还在京城的时候,祁钰也有过不少次没有提前通知就去宋窈那儿的情况。
祁钰从小就是一个习惯于提前安排所有事的人,唯有城西别苑,是他为数不多会随性光顾的地方。至于原因,早已经不记得,总不外乎是又被他那个父亲和嫡母恶心到。毕竟那时的他,还没能像如今这样对那院的一切都冷漠以待。
白天时祁钰自然有其他的去处,所以临时去城西别苑的时候,大多都是在晚上。宋窈有时在灯下看书,有时在做绣品,有时已经早早睡下。但无一例外的,每当祁钰突然到来,宋窈的神情都是一样的茫然无措,偶尔还带着一丝惊慌。
祁钰以前总觉得宋窈像一只温顺漂亮的猫咪,有时候又觉得那双清澈动人的眼睛像极了误入人间的鹿。但某些时候,祁钰又觉得宋窈更像是一只靠着懵懂的眼神勾人的狐狸,否则也不会让他这个自认冷情的人一次又一次失控。
后来祁钰无数次想,只因为第一次的意外和阴谋,因为所谓的责任感和将错就错,便将一个人一直留在身边,甚至一次又一次“假戏真做”。
再后来,要说起初去城西别苑其实大部分原因只是为了躲清静,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往日记忆的浮现让祁钰的眸子不知不觉暗了下去,情不自禁地微微低头,随后被终于反应过来的宋窈一把推开。
宋窈力气小,清醒状态下的祁钰就算没有防备她也推不动,反倒是自己往后退了两步,一手扶着墙站稳,目光中再次露出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