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幻人,眩术?(求订阅求收藏求月票!) 夜,已深。 长信宫糖池畔,一座小屋里,灯火通明。 不远处,便是司隶狱的工地。 在入夜之后,已冷冷清清。 小屋,本是长信宫负责清理糖池宫人的工具房。 如今被转为他用,变成了司隶校尉的刑房。 黄霸面带笑容走到已经快不成人样的李爽身前,道:「李郎,你应该很清楚,进了这司隶校尉,你走不掉的。本官知道,你背后有人。可你看清楚了,这里是长信宫。整个长安城,也只有陛下开口,你才有可能离开,否则你必死无疑。」 「既然是必死无疑,何需废话?」 「不不不,这并非废话,而是决定你舒服的死,还是生不如死。」 「你什麽意思?」 「舒服的死,就是我得到我想要的消息之后,让你毫无痛苦的死去,并且死后还能有个葬身之地。生不如死,便是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你想死都很困难。」 「你——..」 「我向殿下求了一株百年老参,便是一刀一刀凌迟了你,也能让你撑过七天七夜。当然,我不会凌迟。本官在阳时,曾在很多凶人身上试验过很多手段···一株百年老参,足以让你陪着本官一起渡过半载光阴,那时候你便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 还有,便是你死了,也会丢在乱坟岗里,任由那野犬老鼠撕咬你的身体,令你便入九泉也难以安宁。」 黄霸说话的语气很温和,但内容却让人心惊肉跳。 哪怕李爽的意志再坚定,听完之后,也会胆战心惊。 「今天便到这里,你好好考虑一下。天亮之后,本官再来看你,希望你能想清楚。」 说完,黄霸对一旁小吏道:「封住他的嘴,莫要让他死了。」 「喏!」 小吏忙躬身应命。 刚才黄霸那番话,也让他遍体生寒。 他是怎麽都无法想像,那麽儒雅的一个人,是如何从37°的口中说出那样冰冷的话。 这是个不能招惹的人物! 出了刑房,黄霸打了个哆嗦。 入夜,起风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口中发出啧喷声响。 明日,怕有风雪降临。 「黄长史!」 从暗处,走出一人。 「主公在前殿等候。」 「君侯还未歇息吗?」 黄霸闻听,顿时一愣。 那人道:「主公说,还未与黄长史接风洗尘呢。」 饶是黄霸在宦海浮沉多年,见惯了尔虞我诈。可听到这种言语,仍不禁心里一暖。 他忙跟随那人往前殿走。 「敢问郎君高姓大名,司何职事?」 「我叫樊胜客,乃主公家臣,并未在司隶校尉任职。」 「哦?我见樊郎雄壮,何以君侯不予委任?」 「我在虎豹营骑差事,为部司马。」 黄霸顿时恍然。 这,绝对是刘进的心腹。 在外人看,刘进应该是更重视司隶校尉一职。 但黄霸心里很清楚,刘进这个司隶校尉只是过渡,或者说是为未来打基础。 预估,他不会在司隶校尉这个位子上停留太久。 嗯,最多两年! 两年之后,陛下定会大用平舆候。 所以,刘进的根本,是虎豹营骑, 樊胜客能在虎豹营骑中独领一部兵马,说明刘进对他,极为信任。 一俟将来刘进再有晋升,那麽樊胜客必然水涨船高。 想到这里,黄霸对樊胜客的态度,更加客气。 一个无心,一个有意。 樊胜客对黄霸的好感,也在赠赠赠的提升。 这一路,两人交谈许多。 虽然樊胜客隐藏了很多事情,但黄霸还是得到了一些消息。 比如,刘进身边还有一个地位比樊胜客更高的猛士,名叫赵安国,是赵破奴之子,而且还是刘进的义子。 比如,刘进很看重一个小校,名叫冯奉世。 比如,司隶校尉中,刘进最重视的人,叫做杜延年,是前任御史大夫杜周幼子。 杜延年? 黄霸听说过。 毕竟,杜延年的二哥也在河南郡,与黄霸的关系不差。 两人都精于刑律,但两人对刑律的理解,又不太相同。 杜延年的二哥,主张用刑以严。 说穿了,走的是杜周的路数,也就是大杜律。 用刑之前,罪加三分。 判决之时,从严处置。 不是说不好,若在乱世,必用重典。 可现在———· 使用律条太过严格的话,有可能造成混乱和动荡。 所以在这一点上,黄霸的主张是因事而异,要灵活使用律条。 对此,两人常有争执。 杜延年的二哥就说,他和杜延年的思想很接近。 刘进重用杜延年,是否说明,刘进其实也赞成因事而异,因人而异的思想? 若如此,黄霸便更有把握,在司隶校尉长史的位子上坐稳。 前殿,灯火通明。 刘进命人准备了几个小锅,至于火炉上。 桌上,摆放着切好的羊肉和蔬菜。 小锅里的水已经开了,冒着热气。 也为这前殿里,增加了几分暖意———— 杜延年和杨,都在前殿等候。 「黄长史,快快请坐,我等已等候多时了。』 见黄霸来,刘进立刻起身招呼他。 「路叔晚上要早回家,老郭要陪老婆,子明和吕破胡他们在外面有公务,卫候他有事,不怎麽过来。所以我只好唤了幼公和杨作陪,老樊想必你已认识了,便毋须介绍。快快快,酒温正好,羊肉是命人晚间才宰杀的黑羊,嫩的很呢。」 「君侯,这是什麽吃法?」 「涮肉,我等今晚涮肉!」 刘进拉着黄霸,送他入座。 「老樊,我不招呼你了,你自便。」 樊胜客嘿嘿一笑,便坐在了位子上, 夹起一筷子切得薄如蝉翼的肉片放进锅里,涮了两下,鲜红的羊肉片立刻变成了白色,他便捞出来,着事先调好的料,送入口中,咀嚼两下便咽了下去,长出了一口气。 「此主公琢磨出来的吃饭,就是胡麻难得,少了几分滋味。」 杜延年笑着同黄霸解释。 胡麻,即芝麻。 原产于西域。 张骞凿空西域之后,带来了胡麻种子。 虽然已经有人开始栽种,但产量不高。 主要是大多数人,还不清楚这胡麻的具体食用方法,大都是洒在食材上增味而已。 要到五胡乱华时,赵王石虎避讳一个『胡』字,才该做芝麻的叫法。 黄霸也是个好吃的,闻听之后,也不由得跃跃欲试。 「那倒要好好品尝一下君侯的奇思妙想。」 他学着樊胜客的吃法,吃了一口之后,便连连点头。 「君侯说的胡麻,在关中的确少见。不过河南郡已经推广开来,并且产量颇丰。」 「是吗?」 刘进眉毛一挑,问道:「为何关中如此稀少?」 「气候的缘故吧,我听农人说,胡麻喜温暖湿润的环境,所以在河南郡地区很普及。但正如这位小郎君所言,很多人不知胡麻的制法,以至于产量虽丰,却不好推广。若是能有胡麻的制法,对于河南郡的百姓而言,倒又多了些生存门道。」 「黄长史还通晓农事?」 黄霸闻听,连连摇头。 「职责所在,下官为太守丞,自然需要了解治下民生,所以经常在田间走动而已。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哈哈,若是问下官简单的事情,下官能答一二。但如果再往深处问,下官就一问三不知了。」 「可否麻烦长史,让河南郡那边给我送些胡麻来,我也好试验一二。 「这很简单,我明日就派人去阳送信。若是君侯能琢磨出门道来,于河南百姓来说,是大好事呢。」 不知不觉,众人便少了许多隔。 说话间,也变得随意许多。 「君侯,我估计那李爽最迟明日一定会交代。但我也估计,他知道的不会特别多。」 「嗯,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而已。」 「若君侯只是想确认,那应该是没有问题。他不过是一个小卒子而已, 负责接待和隐匿,很难知晓太多内幕。但只要有了线索,往下继续追查,定能有所收获。」 「那此事,便拜托黄长史。」 「此下官份内职责。」 众人就这样,边说边吃,一头羊很快便入了几人的肚子。 其中,樊胜客食量最大。 刘进次之。 其馀三人,吃了一斤多羊肉之后,便再也吃不下去。 刘进随即命人把食案撤下,又取来了浆水。 新鲜的梨汁,放在雪地里冰冻了一下。 刚吃完羊肉,身体很燥热。 梨汁正好可以解腻,黄霸忍不住便多喝了一壶。 「另外,檀何虽已死,却并非没有线索可查。」 「愿闻其详?」 「首先,已确定那檀何乃胡人,但他服食的毒药如此凶猛,入口很快便毒发身亡。那毒药的来历,定然不同寻常。君侯若是有可靠的令史,可以从毒药着手,查一查来历。只要能弄清楚毒药的来历,便可以顺藤摸瓜,找到新的线索。」 令史,即件作。 中国的法医史,非常悠久。 很多人说,法医是由宋慈而兴盛。 实则从战国时代开始,便有了相关记载。 后世很多人会认为,中国法医的前身叫做件作。 但事实上,件作还有前身,便是令史。 令史是一个非常特殊的职业,需要有专业知识,更需要有胆略,还要不怕忌讳。 汉代,每个县都配有三个令史,并有丰厚的俸禄。 是俸禄,不是报酬。 这意味着,令史属于编制内。 但后来随着儒学不断发展,儒生的研究净胜-—---不是说退化了,而是说有了忌讳。 令史,这个在汉代还属于相对高尚的职业。 到了唐宋时期,就变得有些低贱。 再往后,件作更被人视为下九流的职业。 哪怕件作一样拥有编制,但仍会被很多人看不起,甚至排斥。 司隶校尉府里,没有配置令史。 所以当刘进一脸懵逼的听完黄霸的解释之后,也不禁感到惊讶。 他看了一眼杜延年。 你不是精于律法吗?怎麽不告诉我有这种职业? 而杜延年则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你知道------没想到,堂堂平舆候竟不知令史? 两人的眉来眼去,杨看着很羡慕。 可惜,已人老珠黄,比不得杜延年风华正茂。 而黄霸则笑道:「若君侯没有人选,下官想推荐一人。』 「谁?」 「雒阳令史李归翁。」 「厉鬼瓮?」 「非也非也,李是李广的李,归是归来的归。他本名李归,但因已年过六旬,所以阳人都称他李归翁。他祖上五代令史,他从十七岁开始便为令史,已四十馀年。 此人对户体很有研究,且精通医术。 去年,他因为年迈而告老离职,但如今雒阳的三个令史,都是他门下的学生。」 「居然还有这样的人物?他愿意来吗?, 黄霸,想了想,却又摇了摇头。 「难!」 「为何?」 「李归翁告老之后,一门心思想要把他祖上几代人,以及他毕生所学着书成文。下官离开阳前,便有心请他一同来长安。但是李归翁却拒绝了, 只想着书。」 这,是个人才啊! 刘进甚至能想像出来,李归翁要写什麽样的书。 历史上,说洗冤录是中国法医史的第一部法医着作。 那就说明,李归翁的心愿没有完成, 在这样一个时代,想要完成这样一部极为特殊的作品,可以想像,难度一定很大。 毕竟,大家对法医这个职业,始终都存有偏见。 法医,也是医生。 要不然,华佗不至于为了研究尸体,被当作盗墓者被官府抓捕。 李归翁要成书,需要很多资料。 所以——· 「黄长史与他说,他若肯来长安,我便谏言陛下,将令史之学纳入太学科目。而且,他可以在司隶校尉任职,需要什麽资料或者帮助,司隶校尉上下都可以协助。」 「阿?」 黄霸闻听,大吃一惊。 他只是推荐李归翁,但对于能否把李归翁喊来,他并无信心。 在他想来,能把招揽不来李归翁的话,可以招揽他的学生。 哪料想— 「君侯,对令史之学,似乎尤为重视?」 「令史之学,可非是检验尸体,而是对律法一个有利的补充。我觉得这门学问必须要进行整理和传承。也许未来李归翁写出那部着作时,你我都能名留青史。」 黄霸看向了杜延年。 而杜延年,则是一脸的懵逼。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几分钟之前,你甚至不知道令史是什麽。 可现在,你却说什麽名留青史? 他挠了挠脸颊,心里突然一动。 也许,主公说对了呢? 似乎也不是不能一试! 翌日,李爽招供了。 不过正如黄霸所言,他并不清楚太多事情。 甚至,他不知道檀何是个胡巫。 还以为那厮天生是个秃子。 但檀何,确是江青翟亲自带来,并叮嘱李爽,要保护好檀何,因为江充有大用。 大用什麽? 李爽不清楚。 除此之外,李爽还招了,他在前年,还接待了一个人。 那人在他家里,住了整整一年。 之后江充把他领走了,他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人, 「但我可以肯定,那人是个阉人。」 「哦?」 「虽然他故作常人,但他身上常有一股子尿骚味。还有,他一些举止, 也很怪异。 我见过阉人,所以可以肯定。 还有,他的口音—-—-他一开始到长安的时候,带着河间地区的口音。不过住了一年多之后,他的口音就消失了,能说出非常纯粹的长安话,也熟悉了长安风俗。」 「他叫什麽名字?」 李爽,犹豫了。 一直坐在一旁的刘进,心里有些着急。 但是,他并未打搅黄霸的询问。 黄霸笑道:「李爽,你应该很清楚。你说了这麽多,我就算把你放出去,你也是个死。倒不如你痛痛快快的都说出来,一来能免去皮肉之苦,二来嘛-—---看到了吗?那是平舆候,司隶校尉。你应该很清楚,平舆候对这个案子,有多重视。」 刘进闻听,立刻坐直了身子,一只手搭在桌子上,身体前倾。 做出一副威严之态。 李爽朝他看了一眼。 认识! 就是他,把他打昏的——· 这也证明,黄霸没有骗他。 身为平舆候,司隶校尉,一个人抓捕他和檀何,足以说明这件事很严重「殿下,我不想死!」 李爽,突然生出一股生的欲望,冲着刘进大声叫喊。 黄霸扭头,朝刘进看去。 只见刘进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你可以不死,但要看你交代的事情,能不能让君侯满意。」 「我说,我全都说------那个人一开始说是叫李纵,但我知道,那是一个假名。之所以姓李,是因为我姓李。不过有一次他说漏了嘴,我才知道他本名叫弘恭。」 「弘恭?」 「他年纪有多大?」 「不大!」李爽想了想,道:「来我家的时候,他说是二十了。但我觉得,他应该没有,也就是十六七的样子。在我家里住了一年多,走的时候应该有十八九,现在应该二十岁左右。但那小子面嫩,看着小------所以我不知道他如今会虚报什麽年纪。」 刘进突然开口道:「你确定,他叫弘恭?」 「确定!」 「他可会眩术?」 「嗯,那就不太—·我想起来一件事。」」 「什麽事?」 「有一次我与他吃酒时,讽刺了他两句。结果不知怎地,我那天没吃多少酒,便醉了过去。然后做了一整夜的噩梦——---第二天,他问我,昨夜睡的怎麽样? 我当时没想太多,就随口说了一句睡的不好。 那厮也没说什麽,直冲我笑了笑-----?现在想来,那厮莫非还是个幻人吗?」 刘进点点头,便站起身来。 「找医工为他疗伤,给他换身衣服,在与他一些好食。」 「下官明白。」 「多谢殿下不杀之恩,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李爽此时,已涕泪横流。 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太鸡儿刺激了! 他有种想要尿尿的冲动· 「殿下知道此人?」 在回前殿的路上,杜延年忍不住问道, 他能觉察到,刘进的情绪有点不太正常。 「见过他一次。」 「此人,有问题?」 「我不知道!」 刘进说完,拍了拍杜延年。 「此事你不要过问,与黄长史那边也说清楚。明日长安解禁,你和老樊带人出城,之后让老樊带人返回奉明。你在耦园整顿一日,明日和子明他们一同回城。」 「喏!」 杜延年立刻意识到,这个弘恭,很可能牵扯到了宫闱中事。 他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这时候出城是一件好事,先去避避风头再说。 他想到这里,立刻跑去找樊胜客。 而刘进则径自前往后殿,见王翁须正在后园遛狗,于是便快步走了过去。 「翁须!」 「殿下怎地来了?」 「我昨日让你请教义妪的事情,你可请教了?」 「嗯,问过了!」 对于刘进安排的事情,王翁须绝不会有丝毫的怠慢。 「义妪怎麽说?」 「她说,令人致幻的方法很多,比如用药啊,用香啊——-—-不过,她说有一种眩术,能令人生幻。醒来之后,会觉得只是做了一场梦。这种眩术,在幻人中有流传。但每一个幻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手段。具体如何操作,义说也不清楚。」 「可有破解之法?」 「破解?」 王翁须挠了挠头。 她想了想,说道:「义妪说,这种眩术,可用药物破解。只需让人保持清醒即可-----嗯,有一些相对气味刺鼻的药物,还有一些令人保持清醒的药物。具体要看什麽人使用。义姬还说,如果需要的话,她可以配置一些,但不一定有用。」 「为什麽?」 「因为有一些眩术,也要配合药物。不弄清楚他们使用什麽药,她便不好配制。」 「殿下,是不是有人要用眩术害你?』 王翁须发现,刘进的脸色有点难看。 刘进强笑一声,伸手揉了揉王翁须的脑袋。 老登和川宝,立刻冲着他疯狂吠叫。 「老登丶川宝,你俩赶快闭嘴。」 王翁须很享受刘进的抚摸,却被这两条狗叫的,失去了意境。 气得她大骂起来。 老登和川宝则露出了迷茫表情,蹲坐在地上,疯狂摇动尾巴。 「带它们去玩吧!」 刘进笑着对王翁须说道。 「殿下,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 「可你刚才的脸色,不太好看—」 小丫头,越来越会察言观色了! 刘进轻声道:「放心吧,我没事—-」-这世上能害我的人,还没有出现呢。我一会儿要进宫一趟,你在这里玩耍吧。晚上,我回家里,你到时候也自己回去吧。」 「好,我知道啦!」 王翁须回府,自有府中扈从保护。 而且在自前这个阶段,也不会有什麽人,把自光放在王翁须的身上, 至于壶青· 他没有跟随。 李姝予以壶青一个统领的职务,那家伙如今正乾的起劲呢。 不过,如果被他知道李爽被抓—··—· 刘进想了想,立刻又喊住了王翁须。 「找个妥帖的人,通知郭乃,让他请几天假,在府中暗中护卫。」 郭乃和冯狸,都已经回长安了。 毕竟,他们有公职在身。 休沐出远门没什麽,但不能离开太久。 至于朱安世,则被赵安国带去了奉明。 「那家伙,确实厉害!」 前两日郭乃见到刘进时,也不仅赞叹朱安世的剑术。 「只可惜,他走偏了。」 「什麽走偏了?」 「他拿走了家父的剑解,但只是上部,里面以招数为主。且家父生前在编写剑解时,用了许多只有我郭家子弟才知道的暗语。朱安世虽得了剑谱, 却不知那暗语的奥妙。比如忽与左,坠之于手。一俟是在出剑时,将杀招藏于中线·.—· 结果,他却以为要用左手快剑,与愿意大相径庭。」 郭乃说完后,发现刘进看着他,面露笑容。 他愣了一下,旋即知道说漏了嘴。 「主公..」 「哈,你家的绝学,不必与我知晓。你有难处,所以隐藏一些东西,说一些谎言,也在情理之中。我只希望,你莫要忘了令尊生前所愿,回去之后,好好钻研。」 朱安世当年盗走的剑谱,已经被郭乃收回。 听了刘进的话,郭乃当时就伏地请罪,痛哭流涕。 郭解所着的剑谱,绝不可能只有半部。 刘进当时就知道,郭乃在说谎。 这种情节,他并不陌生。 雪山飞狐里,胡一刀的剑谱也被偷走了一半,后来被胡斐想方设法的讨了回去。 他不相信以郭解的智慧,会没有留下后手。 「殿下,家里有危险?」 「嗯,有点小麻烦——-不过不必担心,你姝姊早有防备,再加上郭乃暗中护佑,不会有事的。」 「为什麽我不知道?」 王翁须起了嘴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你这大嘴巴,我担心你说走了嘴。 但刘进知道,他如果这麽说了,定会引来王翁须张牙舞爪的报复。 「好了,别想那麽多,我有急事。」 他好似逃难一样的走了。 只留下王翁须仍一脸不满之色,蹲下身子冲老登和川宝道:「什麽都不与我说,还不是看不起我-—-—-老登,川宝,你们要努力啦。早点长大!我也要努力,争取早日练成猿公剑。我们要偷偷的变强,到时候一鸣惊人,看殿下还敢不敢小我们。」 「汪汪汪!」 老登和川宝,摇头摆尾的叫喊着。 「这麽急急忙忙找我,何事?」 刘进有卫子夫所赐金牌,可以轻松进出未央宫,而不需要提前报备。 他这次入宫,并未找卫子夫,而是找了倚华。 倚华呢,因为最近忙于暗中排查宫中的人员,所以也很忙碌。 特别是刘进昨日让史良娣转告她,宫中怕还有巫蛊馀孽,也让倚华变得更加警惕。 而今日刘进突然到访,也让她有种预感,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有人要害祖父和祖母。」 「我知道,你昨日已经让你母亲与我说了。」 「姨婆——」 「闭嘴,说过了不要唤我姨婆。」 哪怕是两千一百年前,女人对于年纪的忌讳,依旧颇深。 如果刘进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倚华倒不会在意。 可现在—— 姨婆这个称呼,只会让倚华感觉到,年华易逝, 「那我叫什麽?」 「你————」」 姊姊肯定是不行的。 她和史良娣一个辈分。 但别的称呼,一时间又想不到。 倚华恶狠狠道:「便唤我长御。」 「好的,长御姨婆。」 「殿下,你想要挨揍吗?』 倚华的眼中,已在闪烁凶光。 再开玩笑,她真会拔剑! 刘进忙举起双手,笑道:「好啦好啦,那就不说笑了。 我查到了一个人-----他应该是郭翁手下。但我不好去找郭翁,所以只能麻烦你啦。」 「为什麽不好找郭翁。」 「这种事,没凭没据的——--—-再说了,我更担心打草惊蛇。事关祖父的安危,万一走漏了消息,再想找线索,便难了。所以只好麻烦你,暗中查探一下此人根底。」 与郭说,郭一定会报告汉帝。 刘进也把握不住,汉帝会做出什麽反应。 联想之前的檀何,万一弘恭服毒自尽,一定会惊动江充以及其背后之所以,目前阶段,暗中查探是最好的办法。 倚华闻听,眉头紧。 「这个事情—.」 「你可以与祖母知晓些风声,到时候便是祖父责怪,祖母那边也会帮你分担。」 「你呀,真的是一点都不像太子。」 「什麽意思?」 「更像你母亲。」 刘进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他轻声道:「我若肖大人,只怕早已经死无葬身之地。 「呸呸呸,皇宫之中,休要胡言乱语。」 刘进哈哈笑了起来。 笑声止息,他旋即正色道:「此人,名叫弘恭。」 「弘恭?」 「他如今具体的身份是什麽,我不清楚。但我知道,郭翁曾让他驾车送过我——----那日我们所做之事是秘密,郭翁能让他跟随,也说明,郭翁对此人,很重视。」 「既然知道姓名,何不直接拿下?」 「我怕,他是死士。」 「这个——..」 倚华沉默了。 拿人很简单,可死士,就很麻烦。 似之前的檀何,一言不合就服毒。 万一弘恭也是死士呢? 毕竟,刘进能活捉到李爽,已经是一个天大的运气。 那家伙,不是死士。 「他一死,便断了线索。再想拿他背后之人的证据,会非常困难。而且,对方一旦潜伏,皇宫之中始终存有隐患。与祖父和祖母的安危而言,还是忍耐一下为好。」 「好吧,你说服我了!『 「另外,此人可能精通眩术,是个幻人,有把人瞬间催眠之能。」 「是幻人?」 倚华变了脸色,轻声道:「你确定?」 「八成。」 「那真要小心了。」 「设法弄清楚,他的习惯,以及喜好-----也许我们能弄清楚他眩术之秘。到时候我会找人破了他的眩术。」 「好,此事我会配合。」 倚华点了点头。 但她随即道:「可不能太久,眼见着就到岁末。岁末之前,务必要解决此事,否则万一在祭天大典上闹出乱子,你我都吃罪不起。所以,你要尽快有一个结果。」 「我明白!」 刘进心里,暗自叫苦。 系统给予的巫蛊之祸线索,其实已经作废了。 朱安世落入他手里,也意味着很多事情都脱离了原先的历史轨迹, 从已知,变成了未知! 唯一的变化就是,刘进也非原来那个刘进。 抵掌司隶校尉,掌握虎豹营骑。 刘进的实力,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可变化是变化,未知的,总是会让人感到恐惧, 唯一能肯定的是,江充他们不会停止针对刘据,甚至他们会用其他的手段,发动巫蛊之祸。 什麽时候发动? 由什麽人发动? 刘进眸光闪烁不停。 如此,便只有盯死江充。 因为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江充是巫蛊之祸的关键人物! 「叔父,不好了!」 江青翟慌慌张张,闯入了江充的书房。 「住嘴,我已经知道了。』 「啊?」 「檀何死了,李爽被抓进了长乐宫,目前生死不明。」 江充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平静。 但是,他却发现,江青翟一脸的茫然。 「不是这件事?」 他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江青翟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檀何怎麽会被发现的?我把他隐藏在李爽家里,很安全的。」 「你问我,我怎麽知道?」 江充突然间暴怒起来。 「我让你操持外面的事情,结果你连檀何死了,李爽被抓的消息,还要靠我知晓? 你到底在做些什麽!」 「我,我——.」 江青翟有点不知如何辩解了。 「叔父,檀何的事情,绝非我暴露的。「 「我知道!」江充露出了苦涩笑容,沉声道:「我找人打听过了,是那个史皇孙—----该死的史皇孙!他是路过作俑坊的时候,在无意间发现了檀何。估计是觉得可疑。檀何以为是暴露了,所以仓皇逃离,被抓后服毒自尽。李爽纯粹倒霉,因为撤离时动作太大,引起了史皇孙的怀疑,把他打昏了过去,带去司隶校尉。」 「不是吧,这麽巧吗?」 「我现在也不清楚,但根据我的消息,这件事纯属巧合。」 「那怎麽办?」 「我已命混入长信宫的绣衣密探打听情况,目前还没有回信。不过,既然檀何死了,那就说明不会暴露。李爽知道的很少,估计就算是开口,也没有什麽用处。」 「但是会暴露叔父你啊!」 江充微微一笑,道:「暴露就暴露,我乃绣衣御史,在长安设有暗桩也在常理之中。再说了,我和那史皇孙的矛盾早已经尽人皆知——-嘿嘿,他奈何不得我。」 「那倒也是。」 江青翟点了点头。 不过,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事情,脸色一变。 「叔父,你忘了李纵。」 江充愣了一下,脸色也随之变得难看起来。 「对啊,李纵———-该死的,当初送走李纵之后,我就应该把李爽处理掉。」 「此事你不必管了,就算李爽交代了李纵其人,也只是个名字。只要李纵自己藏好,就不会有任何危险—-----对了,你刚才说不好了,又是什麽事不好了?」 江青翟喏喏,不知道该怎麽说。 「说话啊!」 「朱安世,失踪了。」 「什麽?」 江青翟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说道:「朱安世失踪了,按道理说,他早就该抵达阳。可是阳方面,却没有接到他。这已经过去了两日,我担心会不会出了意外。」 「不是会不会,而是肯定出意外了。』 江充起身,在屋中来回步。 「你确定他离开长安了?」 「当然,我是托了桥家的商队,还拍了江二三随行。江二三已经回来了,他说他亲自送走的朱安世,还给他备了马匹。如果按照脚程,他第二天就该抵达阳。」 「阳陵那边,可派人查看过?」 「已经查过了,他没有回去。他妻儿仍在阳陵。」 「那就是真出事了!」 「会不会是他跑了?」 「不可能,他现在无路可逃———公孙贺那边,可有消息?」 「据我所知,公孙贺仍派人在长安城中搜查,所以朱安世失踪,应该与他无关。」 「非是公孙贺,还会有谁?」 江青翟沉吟片刻,犹豫道:「会不会是史皇孙?」 「他?」 江充想了想,道:「他怎可能插手此事。」 「叔父,你忘记了,当初在建章宫,他差一点死了。」 「混帐朱安世,怎地当时不狠一点,杀了那个祸害?」 江充说完,又摇了摇头。 「朱安世说过,当时他没有露脸,所以史皇孙应该不清楚他的身份。此事,只有陛下丶霍子孟——---」江充说到这里,突然间停顿住了。 他看着江青翟,沉声道:「会不会是霍子孟?」 「他不是在处理楼兰国的事情吗?」 「是啊!」 江充在案前坐下。 「可谁又能保证,霍子孟不是陛下的一步暗棋?」 江青翟点了点头。 「以陛下之谋,安排霍光作为暗棋,不是没有可能-—--」-他和公孙贺一明一暗,公孙贺在长安城里密捕朱安世,实则霍光也在进行。只是,他没有-—」」--不对,若如此的话,那岂不是你我都暴露了吗?叔父,若陛下知道朱安世与你有关.·.. 「闭嘴!」 江充也出了一身冷汗。 他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 「应该不是霍光。」 「阿?」 「如果是霍光,陛下早已行雷霆之怒,你我如今应该被送入诏狱之中, 受刑了。」 「不是霍光,不是霍光又是谁?」 江青翟已经乱了分寸。 「你别喊,冷静点。」 江充说完,眸光中流露出一抹阴森之色。 「现在不管是谁抓到了朱安世,我们必须要先设法和朱安世断了关系。 派人去阳陵,杀了朱安世妻儿。之后,便是陛下抓捕你我,你我也不可以承认,坚称是朱安世诬陷你我------对了,可以推到史皇孙的身上,就说是史皇孙所为—.—· 「只要我们能熬过这一关,宫里的贵人便会出手相助。」 「对了,还有刘屈,到时候他若不帮我们,咱们就把刘屈和李广利都拉下水。」 江青翟听了这话,这才算松了口气。 「那我立刻去安排此事。」 「手尾乾净一点。」 「明白!」 江青翟说完这句话,深吸了一口气,迈步往屋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好像想起了什麽,突然转身,看向了江充。 「怎麽还不去?」 「叔父,你还想忘了一件事情。」 「什麽事?」 「壶青!」 「啊?」 「你曾在李爽那边,见过壶青,所以李爽也一定认识壶青。」 壶青? 江充愣住了。 他还真的是把壶青给忘记了。 李爽被抓,八成会交代。 到时候他把壶青交代了··· 不过,细思起来,壶青好像又不是那麽重要。 他和刘进不对付,所以招揽个壶青,想要通过壶青监察刘进,也不是说不过去。 他司隶校尉是皇权特许。 那他江充的绣衣使者,便不是皇权特许吗? 大家都是皇权特许,谁比谁更高贵? 好吧,就算刘进的司隶校尉高贵那麽一点,也不是什麽了不得事情。 大家都有监察百官的权利—. 所以,这麽一想,壶青好像也不是那麽重要。 关键就是,壶青并不清楚江充的底细。 而江充也只是让壶青在那里潜伏着,并没有让他有什麽行动。 「没关系,壶青不重要。」 「叔父,我知道壶青不重要。不过我的意思是,要不要派人通知壶青? 那的剑术不弱,怎地也是把好手。既然暴露了,何不把他招揽过来,也可以为你所用?」 江充眼睛一亮! 如果是其他人,他此举可能不妥。 但是刘进—·—· 整个长安的人都知道,他和刘进的敌对关系。 真要是把壶青招揽过来,传出去他固然会被汉帝斥责,但何尝不是给了刘进一耳光呢? 至于两人的矛盾会加剧! 无所谓! 本来就没有缓和馀地。 大家各为其主。 刘进为了刘据的太子之位。 而他江充,也是为了他的贵人—· 「马上联系壶青,让他立刻从平舆候府脱身。」 想到这里,江充心中便已经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