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摇了摇头,漆黑的眼珠打量了一下周围陌生的环境,缩了缩脖子。这孩子向来敏感,不会感知不到周围气氛的不同,否则方才也不会闷闷的不说话。
“别怕,叔叔保证,会保护好你和娘亲的,嗯?”
在祁钰的引导下,淼淼懵懵地点了下头,祁钰温柔一笑,看向被方才那个称呼惊到而欲言又止望着他的宋窈,忍不住用另一只手轻碰了下宋窈的手背。
原只是用来转移宋窈注意力的试探,但在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凉时,祁钰忍不住皱起了眉,温热的手直接将宋窈的手包裹了起来。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宋窈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冰凉,乍然冷热相撞,忍不住打了个颤,随后便想要挣脱。
可她的手劲自然抵不过祁钰的,反而让祁钰握得更紧。
“如今又没有外人在,怕什么?这个节骨眼上,若是生病了?不是让长公主更担心?”
察觉到宋窈挣扎的力气小了一点,祁钰贴了贴淼淼的额头,将淼淼放在榻上盖上了被子,随后手回收,干脆地将宋窈的另一只手也捉来,放进了自己交握的手心轻轻揉搓。
宋窈的手纤细柔软,祁钰几乎一只手掌就能将宋窈的两只手拢住。
“穿着这么厚的斗篷,手还这么冷,是太担心的原因么?”
这样近的距离让宋窈忍不住低下头,掩饰住不自觉发烫的脸。双手逐渐被祁钰手心的温度暖热,宋窈依然僵着手不敢乱动,手心都微微出了些汗。
不知过了几时,已经热的发烫的手腕忽地又是一凉。
宋窈抬头,看到自己手腕上多了一条闪着莹莹光华的绿松石手串,与宋窈皓白如雪的手腕对比鲜明,衬得肌肤晶莹,晃眼的要命。
宋窈看着这手串十分眼熟,盯着看了一会儿便忽地想起了什么,讶然看着祁钰:“你……”
宋窈想起了那个她当年临走时,为了让祁钰相信她已经身死,特意将祁钰送她的那个绿松石手串戴到了陆云谦找来的代替她的“尸体”手上。
其实那个手串宋窈很喜欢,不过到底不是她的,用了也就用了。却没想到如今还会再见到,难不成祁钰把它摘了下来,一直带在身上。
“不是当年那个。”祁钰开口解答了宋窈的疑惑。当年那个虽说是他真正意义上送宋窈的第一件礼物,虽然并未被善待,还狠狠给了他一击,但对祁钰来说,依然意义非凡。
不过尽管如此,那也是过了死人手的,祁钰不会再给宋窈戴。
“原先也确实在我手里,放在我书房内好好保管,这个是我后来偶然得的,料子做工都更为精细。我想着一定更衬你,所以一直戴在身上。”
祁钰轻轻抚摸着宋窈戴着手串的手腕,轻轻道:“你知道么,或许你不相信,当年那场大火后,在我亲眼看到你的“尸体”时,我是真的第一反应想要给自己一刀的。当然,最后也确实给了,不过不是在胸口,而是在手臂。至于原因,便是看到了那人手上的那个手串。”
宋窈手指微微蜷缩,心跳都加快了几分,忍不住道:“为什么?”
“因为从那时开始,我便再不相信你已经死了。”说到这,祁钰自嘲一笑,“那个手串,除了我送给你那一天你戴了一次以后,我便再未见你戴过,白日里都不曾,那日火起时是夜间,又怎么可能正好戴在你手上呢?或许你是太想让我相信了吧,反而露出了破绽。”
原来是这样,倒是她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想起往事,祁钰对于那一晚的记忆,因为太过深刻,依然记忆犹新。宋窈走后的第一年,祁钰从未停止寻找,满脑子想的都是将宋窈抓回来后,要如何惩罚她,如何让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多么愚蠢,如何折断她的翅膀,打消她的念头,让她再也不离开自己的身边。
直到杳无音信的第二年,祁钰才慢慢从愤怒和疯狂中清醒过来,开始审视一向冷静处事的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件对他所在乎的利益的影响几乎微乎其微的事上,变得这么不像自己,也终于开始慢慢看清自己对于宋窈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看着被戳穿后默不作声的宋窈,祁钰轻叹了口气,“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好在我的坚持没有白费,兜兜转转,老天还是让我又遇到了你。这一次能否答应我,好好戴着它?就当是对你骗了我的补偿了。”
“可是……”宋窈咬咬唇,似乎有些动摇,可这东西明显的很,若是大长公主知道了,又该如何说呢?
“若你真不愿,也无事。”祁钰退步道:“此事成王生事,皇上与我虽有做准备,但谁也不能保证可
以全身而退。不过你放心,我定会用命护你和大长公主安全,就是要摘,等我死了,你尽可做主,那时你……”
“别胡说了!”宋窈终于出声打断,似乎并不喜欢祁钰说这样的话,随即垂眸低低道:“我不摘就是了,以后也不要摘。”
不是不会,而是不要。
祁钰似是听懂了宋窈的意思,无声地笑了。
正好这会儿外面下人来报,说是另一间屋子已经收拾好了。
祁钰挥退下人,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成王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有动作,我先在这里陪着你们,等大长公主回来再说。”祁钰依然握着宋窈的手,带着宋窈走到床边坐下,替听两个大人说话听的上下眼皮打架的淼淼掖了掖被子。
宋窈纠结了一番,终是顺应本心,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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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成王书房内。
成王体贴地替大长公主打开门,“皇姐,请。”
大长公主也不拘谨,径直走入书房,施施然坐在了成王惯坐的位置上。即使低调多年,属于上位者的气势依然丝毫不减。
“如今这里只有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要说什么便说罢。”大长公主开门见山。
成王对于大长公主这样毫不见外的主人架势也不恼,十分从容地坐在了大长公主的下首,缓缓道:“我是什么心思什么目的,想必皇姐不会不知道。既如此,那我就明说了。当年我那皇兄逝世,太子尚未长成,按照本朝先例,应由亲王继位。只可惜到底是皇姐好手段,为了不让大权旁落,竟然无视祖规。不过到底也是十弟我自己势单力薄,技不如人,没能如九弟那般力博一番。只是今时早已不同往日,当年那些保新皇上位的势力已经死的死,散的散,那这天便也该换一换了。”
“你就算要换天,也该是同皇上博弈,我一个老太婆,只怕是帮不了你什么。”
“皇姐也太低估自己了。”成王呵呵一笑,“身为君王,自然是要以天下万民考虑,不到万不得已,动兵乃是下下之策。”
大长公主冷笑:“这么说,你是有更好的法子了?”
“那是自然。”成王道:“只要皇姐你随我一同入宫,在满朝文武面前作证,说当年原本来是属意我为新皇,但却被我以腿疾不便为由拒绝,可如今新帝不仁,残害至亲近臣,因此必须重承先帝遗志,拨乱反正。”
话落,书房内霎时安静。
许久后,才听大长公主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低低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