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念天地之悠悠(完) 班固在《西都赋》中曾言:攀井干而未半,目转而意迷。 《关中记》也有相关的记载:宫北有井干台,高五十丈,积木为楼——-转相交架,如井干。 这座楼,并非采用常见的建筑技术,而是以木头叠落而成。 如好像书里所说的那样,如同搭积木,搭建起来的楼宇。 其高,可俯瞰长安。 郭的井干楼,也由此而来。 当然,这并不是说郭就在这里办公。 而是说,我好像站在并干楼上一样,长安所有的事情尽入眼帘,逃不过我的耳目。 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细雨靡靡,笼罩井干楼。 车车仗停在楼下,郭轻声道:「陛下就在楼上,殿下自管上去。」 「郭翁不来吗?」 「老臣,嘿嘿,还有别的事情。」 「那好吧!」 刘进从车上跳下来,迈步走进了井干楼中。 郭随即摆手。 「以此为中心,百步之内,不得有人迹出没,胆敢犯禁,格杀勿论。」 「喏!」 周围,刷刷刷窜出无数道人影,眨眼间消失不见。 而刘进,正循阶而上, 井干楼共九层。 楼阶宽阔,全是以圆木叠落而成。 走起来,并不逼仄,很自在。 就是有点高! 好在刘进的身体如今已是强壮,九层楼阶走起来虽然辛苦,但也还好。 至少对他来说,不是很累。 楼下八层,空空荡荡。 直至到了第九层,却见灯火通明。 汉帝正站在窗前,手扶窗台,眺望外面的景色。 听到脚步声,他并未回头。 刘进犹豫了一下,走上前,轻声道:「祖父,今日有雨,春寒料峭,还是别在这里了。」 说着,他扶着汉帝,在软榻上坐下。 楼里,有十几个火盆。 所以外面虽冷,但里面却温暖如春。 「这井干楼最初,是朕为侍奉神明而建。 当时有术士说,居高可与天人语-呵呵,朕来过很多次,却从未有见过仙八刘进笑了。 「也许天人早已听到了祖父的祷告呢?若不然,何来我大汉如今之辉煌气象?」 「是吗?」 「哦,我乱说的。」 汉帝愣了一下,突然展颜而笑。 「你这滑头小子,总是喜欢胡言乱语。」 一旁火炉上,温着酒。 水气弥漫,酒香四溢,还带着一股子青梅的气息。 「日间朕在后花园,见树上结了几颗梅子,便忍不住采摘下来,正好用来煮酒。」 「哈,祖父要与孙儿青梅煮酒论英雄?」 「啊?」 「那你就说说看,何为英雄?」 汉帝笑了,从铜釜中取出一壶酒,倒了两杯。 「若说得好,朕便赐你一杯。」 刘进一愣。 一个熟悉的场景立刻出现在脑海中。 这场景,似曾相识。 「陛下,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进,那你说,这天下,谁可称之为英雄?」 人民,只有人民——· 刘进差点脱口而出。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笑着在汉帝身边坐下。 「依孙儿之见,天下英雄,为祖父与进尔。」 好不要脸的回答! 但,朕好喜欢—— 汉帝原以为,刘进会说出一些人名来。 哪知道,他竟然会大言不惭。 这样的话,如果是出自刘据之口,汉帝定然会勃然大怒。 你什麽层次,居然和朕并称英雄? 但不知为什麽,出自于刘进之口,他就是觉得顺耳。 是啊,天下英雄,朕当在其中。 而天下能与朕并称英雄者,除了我孙儿之外,哪个有如此资格? 「哈哈,说得好!」 汉帝忍不住大笑起来,「进,满饮此杯。」 「遵命。」 刘进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嗯,是若下酒。 但佐以青梅,却中和了若下酒的烈度,凭舔了一份青梅的清香甜味。 嗯,回去之后,可以试试看。 「朕少年时,也曾以为天下无一人能与朕相比之。那时候,朕总觉得,朕可以天下无敌。然自朕登基之后,奋三世之积蓄,得天下名将为朕所用,与匈奴六番征战,却也只能将其阻于漠北,而无馀力尽灭。自那时起,朕便知是朕小看了天下英豪。 朕坐拥高祖江山,治下黎民千万,手握百万兵马,却难以灭除匈奴。 每每思及,朕总是会胆战心惊。 若一日朕不在了,这汉家江山,由谁来执掌? 朕曾寄希望于汝父,然三十年教诲,终知其难当重任------这些年来,朕也在思索,谁可代之?却不得答案。旦,有雄心,却难以自控;胥,空有勇力,然内心柔弱。至于,若其继位,则必为傀儡。这样想来,仿佛倒是据还算适合。」 汉帝吃了一口酒,似乎打开了话匣子。 合算着,你真有过废掉太子的想法? 「可匈奴-—-—--明明不过胡蛮,却好像有着无穷无尽的气运。朕登基时,对上了军臣单于;军臣死后,本以为其子于单不足为虑,哪知道却横里杀出来一个伊稚斜。 伊稚斜死了,又来了个乌维。 好不容易等乌维死了,没两年又蹦出来了一个且侯。 把且侯熬死了,狐鹿姑又出现-----如此频繁更迭,可匈奴的气运却始终不减。 朕,也感到有些恐惧。」 刘进静静聆听,没有插话。 他知道,汉帝此时不需要任何人的劝慰。 他只是想要倾诉而已。 倾诉他的压力。 倾诉他的担忧。 倾诉—.—.一切! 刘进缓缓,走到了窗前。 待汉帝说完后,他突然轻声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 恐惊天上人。」 汉帝,募地抬头。 他笑了! 因为他知道,刘进明白了他的意思。 「进啊,朕这一世,最后悔一件事。」 「什麽事?」 「少年时,那时皇太子还是刘荣兄长。那时候的我,可没想过有朝一日,能登上皇位。所以当时,最大的愿望,便是仗三尺剑,走遍神州,与天下英豪一会。 哈哈,可惜后来,终究是未能实现。」 汉帝站起来,慢慢走到了窗口。 他看着窗外,被烟雨所笼罩的长安城, 「进,站在此处,有何感慨?」 刘进,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看着外面的景色,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而汉帝则手持筷子,轻轻敲击窗棱。 「秋风气息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这时汉帝所作的《秋风辞》。 后人皆知,秦皇汉武。 知道汉帝为一代雄主,英明神武。 可实际上,汉帝同样是文采飞扬。 生平犹爱作辞。 只可惜,汉乐府在后世并不是特别盛行。 人们谈论诗词,总是喜欢从诗经楚辞谈起,而至汉乐府时,往往喜欢跳过去,从魏晋南北朝直接到唐诗宋词。但对于汉乐府,却很少谈及。 这也使得汉帝虽然文采过人,远胜那十全老人狗屁不通的诗词,却没有太多人谈及。 「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 箫鼓鸣兮发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随着汉帝敲击窗棱的节奏,刘进也忍不住吟唱起来。 汉乐府,无不可歌也。 汉高祖翘着陶碗唱大风歌。 音乐,始终都藏在生活中的细微处,哪有什麽高深莫测。 汉帝再一次笑了! 他这几日,一直都是郁郁不欢。 却不想,这片刻光景,就已经笑了无数次。 他总觉得,他和刘进的气场相合。 换句话说,他未必懂刘进,但他知道,刘进一定懂他, 这也是他可以容忍刘进肆意妄为的重要原因。 因为他知道,刘进与他,没有任何威胁——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仲春雨夜。 汉帝高歌秋风辞。 皇太孙和之《登井干楼辞》。 汉帝感觉,刘进就是他的知己。 虽然这个知己是他的孙子,和他相差了四十岁,但依然是知己。 「进,你呢?你可有什麽想做的事情?」 「我?」 刘进想了想,笑了。 「祖父犹在,孙儿无虞。只想喝最烈的酒,骑最烈的马,睡最烈的女人,与最烈的剑客交锋。」 「哈哈哈,你这个混帐小子。」 汉帝刘彻,再次大笑起来。 「不想坐皇帝?」 「三十岁之前,与天下英豪试剑。 三十岁以后,与天下英雄逐鹿。 孙儿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凡日月所照皆为汉土,江海所至,皆为汉人。 日月所照,江海所至,莫不服从,此大丈夫所为。成了,孙儿流芳百世,不成, 那管他洪水滔天,便臭名昭着又能如何-——-嘿嘿,祖父切莫笑孙儿狂妄才是。」 汉帝笑而不语。 他静静坐在那里,看着刘进。 看着刘进强壮高大的身躯。 看着刘进那张还略带青涩的面庞。 仿佛,在看他自己。 进啊,朕便是拼了命,也会为你撑过这十年。 然后,朕便是在九泉之下,也要看着你实现今日你所描述的一切! 他的眼眶有些湿润。 但嘴角勾勒的笑意,却难以掩饰。 数日来,积压在心中的抑郁,仿佛一下子都不见了。 这才是朕的孙儿! 「进!」 「孙儿在。」 「三日之后,动身吧。」 「啊?」 「带着你的虎豹营骑,去平舆,而后去南阳。」 「孙儿,遵旨。」 「朕与你持节,掌虎符,执斧钺之权,代朕行走十三州,算是为祖父履行少年时的梦想。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和天下英豪试剑。朕,与你便宜之权,遇事可先斩后奏。」 「啊?」 刘进闻听,张大了嘴巴。 这,算是钦差? 什麽意思! 这个时候把我赶出长安? 对于汉帝的决定,刘进颇有些不解。 但汉帝既然说出了口,那就说明,他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 但是,以刘进目前所处的位置,暂时看不清楚汉帝的真实意图。 真只是让刘进去代他实现梦想? 开玩笑! 汉帝又不是那种热血青年。 他所作所为,定有深意。 「那司隶校尉」 「司隶校尉,暂时让刘德执掌。你不在长安时,刘德便暂代司隶校尉。你回来时,便仍是司隶校尉。还有,朕与你一年时间,与朕把绣衣使者,彻底拿下来。」 「喏!」 刘进眼珠子一转,似有所悟。 他还不清楚汉帝究竟要做什麽。 但他却知道一点,汉帝要对江充动手了。 「进,你不生气吗?」 「生气?」 汉帝笑道:「绣衣,可没有什麽好名声。 你可知,若你接掌了绣衣,日后想要从汝父手中继任皇位,怕是会有很多人反对。」 「这事啊,等我从大人手里接过皇位,已是一二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反对我的人,怕到了那个时候,应该都已经不在世了吧。」 刘进笑的很自然。 却让汉帝的眼中,异彩闪烁。 他明白了刘进的意思。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有如此魄力,才能坐稳皇位。 「如此,就这麽说定了。」 汉帝脸上笑容隐去,沉声道:「这几日在家里准备一下,三日之后启程。」 「遵旨! 刘进和汉帝,在井干楼里聊了很久。 从英豪,聊到了理想,从理想,聊到了开疆扩土,从开疆扩土,又聊起了人生大事。 刘进临走时,汉帝突然问了他一句。 「进,我看你对东瀛岛极有兴趣,何也?『 刘进沉默了片刻,决定如实回答。 「祖父,那东瀛岛上,有我们感兴趣的东西。』 「什麽?」 「黄金,还有白银。」 汉帝,眸光一闪。 「所以你想要如何?」 「孙儿想拿下整个朝鲜,而后自朝鲜,暗中资助不弥部落,令其掌控九州岛。而后由九州岛为跳板,进入本州岛,一路北伐,彻底拿下东瀛岛,将之纳入汉室江山。」 「所以——」 「孙儿需要找善于水战者。」 「可有人选?」 「尚未找到·—·——-之前曾有人与孙儿推荐了按道侯。 但后来孙儿考虑一下,按道侯年事已高,怕是难以承受水上颠簸,需另谋他入。 「去请教你四叔。」 「四叔?」 「他上个月已返回广陵郡。别小看了他,你四叔虽是个优柔寡断之人,但在广陵郡,却着实打了几次漂亮的水战。他手底下,说不定有你需要的人。你若是求教,他定然不吝指点。」 「孙儿受教!」 刘进,退出井干楼。 他倒是没想到,刘胥居然有丰富的水战经验。 可惜他已经返回广陵,要不然天亮之后,他就会前去拜访。 就这样,回到家中之后,刘进就开始着手准备。 翌日,张千秋前来。 那是个年过四旬,看上去温文尔雅的中年人。 刘进与他交谈了一个下午,便确定了此人确有真才实学。 只可惜,在历史上他没有发挥的机会。 汉帝年迈,特别是在发布了轮胎罪己诏之后,对于政事便不再勤勉。 到汉昭帝刘弗陵时,又因为刘弗陵登基时尚年幼,朝政几乎是被四位辅政大臣一手掌控,也未能得到发掘。真正出现在史书里,是在汉宣帝时期,将之诏复家。 只可惜那个时候,张千秋已近七十岁,更没有施展才华的空间。 刘进在和张千秋交谈过后,便把他留在了身边。 他四十一。 正是风华正茂,机智成熟的年纪。 他为刘进分析了目前的状况。 其实,刘进有点尴尬。 汉帝,仍雄心不灭。 太子虽地位稳固,却在短期之内,难以继位。 他还要等! 连太子都得等着,那麽作为皇太孙的刘进,也得继续等。 所以,刘进要先建立功业。 而后在朝堂上,拥有话语权。 也唯有如此,当太子登基时,刘进才能稳固地位。 张千秋以太子为例子,与刘进说了很多太子再过去这些年来,所犯下的错误。 没错,董仲舒提出了独尊儒术,废百家的建议。 可事实上,汉帝压根就不CARE他的建议。 汉帝只是借用儒术的皮,而内里还是法家的一套理论。 所谓外儒内法。 可太子呢,却只看到了汉帝好像在提升儒的地位,却没有发现,儒并未占居大统。 于是便急匆匆抛弃了法家的学说,一心投入儒家学派。 如此,和汉帝便产生了理念上的冲突。 「那张先生的意思,是要我接手儒家理论?」 张千秋却笑着摇了摇头。 「儒也好,法也罢,都只是手段,求的是政通令和,天下太平。陛下之所以提升儒的地位,不是他理论有多好,而是一种需求。他需要用儒的理论,让天下人遵守仁效之说。而后又用法家理论,对儒进行制约,以达到一种平衡的效果。 没有儒,会有黄老。 没有黄老,会有名家——·— 儒,并非不可取代。要用他的理论来教化百姓,提升百姓的道德,但同时也要用法,来压制儒的发展,不可使其一家独大。而太子的选择,恰恰就违背了这一点。」 说穿了,三个字:帝王术。 儒也好,法也罢,甚至诸子百家学说,乃至后世这个主义,那个理论,说到底都是维护统治阶级利益的工具。 哪有什麽持续的伟大? 也许刚开始的确如此,但之后便只有利益。 刘进好列也是受过痘印薰陶过的人。 张千秋一说,他就明白了。 他要做的,是在接下来的岁月中,寻找一种平衡的办法。 三日后,刘进离开了长安。 李姝和王翁须,都哭哭啼啼,有点无法接受。 特别是李姝,再有四个月就要生产了。 王翁须大概要晚两个月。 刘进使出了浑身解数,向二女保证,一定会在她们生产前赶回长安,才算是让她们平静下来。 随后,他带着杜延年丶王翁孺和张千秋,直奔奉明。 在奉明停留了五日。 与七部司马设计了接下来的训练内容。 虎豹营骑随行,但训练不能停止。 从奉明到平舆的路上,他们将迎来一段毕生难忘的训练。 五日之后,汉帝命人送来节杖丶虎符和斧钺,责令刘进立刻开拔。 次日,虎豹营骑三千兵马,浩浩荡荡离开了军营,朝雒阳行进。 两日后,刘进抵达阳。 在雒阳进行了短暂休整之后,再次开拔。 原本,一切都很平静。 哪怕是刘进前往平舆巡视,也没有引起朝堂上太大的关注。 可是,就在刘进从阳开拔当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从长安传来。 年仅三岁的汉帝幼子刘弗陵,因感染风寒,于桂宫。 三岁的刘弗陵病故,对于文武百官而言,只是一个很平常,很普通的消息。 因为刘弗陵的年纪太小了。 之前,有传闻说,汉帝对他极为宠爱,甚至因为他,对太子产生了废立之心。 可并没有人当真。 甚至,见过刘弗陵的人很少。 哪怕是刘进,对刘弗陵的印象,也只是白白胖胖的瓷娃娃而已。 可现在,刘弗陵死了。 继汉宣帝之后,昭宣之治的另一位主角,也将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消失。 刘进得到消息之后,呆愣了很久。 他甚至有一种莫名的庆幸。 他,离开了长安。 离开了那个到处都是漩涡的是非之地。 病故? 刘进不太相信。 给刘进的感觉,汉帝似乎有点不想再继续在这件事情上纠结下去,于是快刀斩乱麻。 之前,就有风声说,刘弗陵感染了风寒。 但当时刘进并未在意。 如今细思,怕这一切都是汉帝提前埋下的伏笔。 刘弗陵死了。 下一个,是谁? 赵夫人? 还是江充? 亦或者,是河间王刘庆? 刘进不太确定。 但他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汉帝,果真如史书中所记载的那样,心狠手辣,杀戈果断。 原以为,巫蛊风云将要再起。 但现在看来,江充的作为,并未使太子身陷漩涡之中,而是把他自己,推向无尽深渊。 「主公,该动身了!」 冯奉世催马来到了刘进身边,低声提醒道。 刘进收回了目光。 他深吸一口气,展颜笑道:「子明,你说咱们此次去平舆,会遇到什麽有趣的事情?」 「这个,末将怕是不好揣测。」 「呵呵呵,我觉得,一定会很有意思。」 他一带缰绳。 跨下赤兔马,马打盘旋,在原地打了个转。 身后,十三朝古都在黎明曙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雄壮。 与长安相比,雒阳小了些,也破旧了些。 但刘进有一种直觉,未来他和阳的故事,怕未必会比长安少。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在接下来的行程里,又将会遭遇什麽故事呢? 有趣! 刘进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受。 他一催下马,大声道:「子明,咱们比试一下,看谁的马快。」 赤兔,长嘶。 疾驰而去。 冯奉世在后面大声喊道:「主公,你要赖!」 笑声,远远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