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镶月目光平和,直视何其笙,静默一会儿,缓缓开口道:“何公子,镶月知你心中怨恨,恨不能与我同归于尽。我只想告诉你,你要活在阴沟里,我拦不住你。但是,你想拉着我一起呆在阴暗之处,镶月决不答应。本来人人生而平等,没有谁比谁高贵些。只因这世上有珍爱我的人,我难过,他便会难过,我死了,他也不会独活。因此,镶月的命便比你金贵些,绝不会任人践踏。你若想死,恕镶月不能奉陪。”
何其笙瞪着眼睛,拼命蹬腿,嘴里唔唔着,却说不出话来。萧镶月镇定自若,继续道:“何公子,镶月听说你的病情,很同情你。只是心魔终究因自身而起,你活在自己的执念里,自怨自艾,自暴自弃,别人也救不了你。你憎恨别人,伤的其实是你自己。心中装满怨恨,便如沙漠般荒芜贫瘠,寸草不生,别人又如何会来爱你?镶月一出生就没了娘,十岁时又没了爹,境况不比你好多少。但是镶月很幸运,从小便在爱的滋养中长大,别人爱我,也教会了我如何去温暖别人。因此,镶月希望何公子你,放下戾气,也放过你自己,活在阳光下,活得坦荡些。”何其笙停止了挣扎,眼神茫然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骆孤云在一旁,听得心潮起伏......这段时间明显感觉月儿有些变化,似乎长大了,却没想到他思虑如此深刻。
骆孤云一直觉得月儿善良单纯,心肠软,又深知在他眼里,人人生而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还担心他为着同情何其笙,内疚自责。一句......只因这世上有珍爱我的人,我的命便比你金贵些......差点令他掉下泪来!他懂了,从小被浓浓的爱滋养长大的月儿,内心丰泽充盈,自然懂得如何去爱别人,爱自己,怎会自轻自贱,妄自菲薄......
萧镶月又道:“合适的音律对人的情绪应该具有疗愈作用。镶月试奏一曲,何公子仔细听听,感觉一下,希望对你的病情有所帮助。”说毕,将玉箫竖于唇边,呜呜吹奏起来。萧镶月今日奏的,便是那年在李庄,程晋带着人去打架,他赶去现场,吹的那首《安和曲》。后来他又重修了一个版本,音调更加轻柔,适合一个人静静聆听。
箫声袅袅,回荡在牢狱狭小的空间,轻柔、涓细、似和风抚慰,又似喁喁细语。何其笙呆滞的目光有了些许活气,望向透过高墙上逼仄窗口映进的一弯冷月,怔怔地流下两行泪水。一曲停歇,牢房静谧,只闻何其笙的呜咽啜泣声。
骆孤云亦是第一次听闻此曲,感觉犹如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拂过最柔软稚嫩处,内心无比的安宁详和。静默良久,方道:“月儿也尽到心了,我们这就离开吧。”萧镶月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云哥哥......何公子也是个可怜人,可否将他放了......”骆孤云轻抚着他的脸,柔声道:“若月儿觉得这样才能安心,那就放吧。”唤来两个卫兵,给人松绑。何其笙如木偶般,任人摆布,全身的绳索松开,还呆呆地,一点都不晓得动弹。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何其笙忽然大喊一声:“萧公子!”萧镶月驻足转身,何其笙嘴巴张了张,却什么话也没说。萧镶月看着他,道:“何公子若觉得此曲还有些作用,待镶月回到上海,整理一下,将适合何公子的一些音乐,专门录一张唱片给你,经常聆听,对你的病情或许会有帮助。”
骆孤云牵起他的手:“此地阴暗潮湿,空气浑浊,月儿不宜久留。”萧镶月温顺地“嗯”了一声,随着他快步离去。
第23回孤云寿宴情郎奏乐其笙癫狂众人集谋
在扬州耽搁了两日,回到南京,已是正月十四。
孙牧大悔这次没跟着一起去,月儿出了事也没能在身边照料。忙着赶来望闻问切一番,开了调理的方子,又细细叮嘱了需要注意的事宜,才放心离开。
送走孙牧,骆孤云见萧镶月斜靠在沙发上,有些郁郁不乐的样子,以为他还在为着扬州的事情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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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过去将人揽在怀里,准备好好宽慰一番。萧镶月将头靠在他肩上,闷闷地开口:“明日便是云哥哥二十三岁生辰了。”骆孤云知他素喜热闹,凑趣道:“是啊,这些日子一直忙碌,哥哥都差点忘了......要不明日咱们摆几桌筵席,在南京公馆好好热闹一翻?”
萧镶月小声道:“本来......月儿写了一首曲子,想送给云哥哥做生日礼物,谁知一离开上海,各种状况不断,曲子才写到一半,眼看是赶不上了......”骆孤云方知他是在为这个懊恼,心下感动,哄道:“曲子没写完有什么要紧,月儿便是哥哥最好的礼物。”萧镶月嘟嘴道:“云哥哥就会宽慰月儿,这话二十岁生辰的时候就说过了......”
骆孤云讪笑:“是吗......说过了?”想起那年为着锦帕的事情,闹了一场误会,惹得月儿很不开心。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场误会,才使得两人互通心曲,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往事如烟,一晃已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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